香港的淪陷?

那天約了朋友在IFC一餐廳茶敘,午飯的人流剛散,侍應將半邊地方圍起來打掃,鄰桌來了一名衣著光鮮的年輕女白領,看樣子也在等人,未幾有一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坐下來,兩人開始用滲雜英文、普通話和粵語談工作,看來兩人應該是同事,女士的白話帶點口音,應該是原籍大陸,男的向女的就一些有關推銷產品事情教路,過了一陣子,另一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步入餐廳,先跟他們打招呼,並且為遲到道歉,小伙子衣著smart casual,英語對白,聽口音應該是ABC。


我的朋友遲到,閒着無聊,加上距離近,鄰桌談的,我都聽得很清楚,都是有關新興市場投資策略的pitching,過往我自己說過很多遍,也聽過很多遍,可能當天我衣著隨便,他們高談濶論也不大為意,先到的兩人應該是投行的Hedge Fund Sales,男的是女的上司,工作是向對沖基金推銷產品,晚來的年輕傢伙,應該是對沖基金經理,亦是他們的客戶。

容我穿鑿附會,男的是香港人,在這行頭工作應該有十多年,現在是一個coverage team的頭目。女的入行未久,大概仍是〝亞蘇〞(Associate)吧,內地出生,放洋留學,拿長春藤學位,擁有目下投行見習生的熱門履歷。對沖基金的總部在外國,因為覬覦中國的投資機會,所以在香港設立分公司,順帶從總部掉派黃皮膚的員工進駐香港;但這外黃內白的移民第二代,雖然精明能幹,但對中國的了解,大概止於唐人街而已。

事情令我聯想到,今天大家關注的外勞入侵,其實在金融圈,早就發生,但這現象對香港是福不是禍。

香港人長時間作為中西橋樑的經驗,今天仍然是有價的,縱使祖國的新生代精英,普遍都具燙金學歷,再加上文化上的零距離和工作狠勁,跑大陸生意,自然是不作他選,這些都是看得到的表象。但是,香港的文明卻在細節中,也不單是排隊這些生活小節,我每一次坐車從皇崗口岸過關時,接觸兩地海關官員後的感覺,香港海關員工的禮貌,讓我覺得回家的感覺真好。

我們常常很着緊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先不說金融,任何一個具活力的城市,都需要吸收移民,他們為城市提供勞動力和消費力,紐約如是,倫敦如是,上海如是,香港又豈能獨異呢?

我的朋友李寧,多年前憑專才身分取得香港永久居留權,早前到美國和林書豪一起看籃球,林是99.9%的美國人,兩人出身背景,年齡都差都遠;如果香港這地方能夠讓不同背景的炎黃子孫在這發揮所長,這才是真正大都會。


(於2012年4月23日刊登於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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