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以還，政府變大，市場變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特許金融分析師學會（CFA）香港分會成立30週年，邀約30名同業，回憶過去30年發生的三次金融危機，撮集成書《Rise From Crises.》。  三次危機包括亞洲貨幣危機（1997-1999）、環球金融風暴（2008-2009）和新冠肺炎帶來的經濟衰退（2020-2022）。我很榮幸被邀參予其事，我選擇的題目是（Government is In; Free Market is Out）。下面且是我用中文重寫這篇文章。

亞洲貨幣危機的背景是以泰國為首的亞洲新興經濟小龍，利用高息和穩定滙率來引外資，而這些短期的外國資金又往往被當作長期資本來支持國內的經濟發展，導致金融系統的流動性不足。外國投資者包括不少銀行和對沖基金亦因為垂涎息差，短美元長泰銖來套利。不經不覺間泰銖成了全球最大的外滙對沖盤之一。

1997年開始，越來越多聲音質疑泰國政府是否有能力去維持這個變相掛鈎，到了10月泰銖終於崩盤，對美元貶值了60%。未幾風潮波及馬來西亞、印尼、韓國和菲律賓諸國。港元要再等一年，在1998年才遭受外圍資金沖擊。當日，市場視國際貨幣基金（IMF）為救星，但IMF的注資這些國家是有條件的，它要求東道國開放市場，減低補貼，緊縮開支。那陣子，自由市場被視為救國良方。

10年之後，世界被一規模更大的金融風暴侵襲，這一次再不是禍起東方，原兇是美國的房地產。踏入21世紀，長時間低息環境，大家對借錢買資產趨之若鶩，令整個金融系統產生難以想像的槓桿。再加上信貸衍生工具的風險打包和轉銷能力，一石掀起千層浪，出事後的影響，無遠弗界。最先是美國房地產出現斷供，但最後卻影響到身處香港的迷你債投資者。追程中犠牲了幾家歷史悠久的美國金融機構，包括雷曼兄弟和貝爾登(Bear Sterns)。當日大家都接受政府出手，聯署局長伯南克利用買債來增加流動性，令美國政府的資產表歷史性的暴漲。但沒有人投訴伯南克扭曲市場，反而有人認為美國政府救了貝爾登，為什麼沒有拯救雷曼。

速轉到今天，香港終於都解除口罩令。過去三年，新冠令全球經濟遭受鉅創，大家都接受並且期望政府擔當領導角色，出手防疫和救市，某程度上犠牲了個人自由和私隱亦在所不惜。新冠疫情亦是在中美關係緊張的背景下橫世而出，事情一旦涉及國家安全，大政府便變得更理所當然，自由市場只會變得越來越小。

(於2023年3月5日刊登於明報)

(圖片來源：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