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與小人物之逝

時間    :           8月23日星期四, 美國東部時間早上10時

地點    :           美國北卡羅連納州杜罕(Durham)的假日酒店

女兒今年入大學, 我陪她往美國開課.  今天早上迎新活動排滿了, 我這個陪讀官在酒店抽空啃書: 看的是賈平凹的散文集《願人生從容》, 當中有一篇《祭父》是作者追憶亡父賈茂春, 一個鄉間要自尊的窮教師.    文革中, 被誣陷反革命, 進了牛棚.  後來又為女兒的戶口, 低聲下氣求人.  他父親平常不拘言笑, 賈平凹成了名, 但招惹了很多是非, 他父親反過來鼓勵他….     

穾然, 電視CNN傳來的Breaking News: 患了末期腦癌的美國保守黨參議員麥凱恩宣佈放棄治療, 瞬時間, 四方八面的新聞台訪問了不同黨派的人, 都對麥凱恩推祟備至. 

週末匆匆返港, 飛機落地時看手機知道麥凱恩已辭世. 

有些香港人也許之前,  已經忘了麥凱恩是誰.  麥凱恩便是當年被民主黨奧巴馬擊敗的共和黨總統競選對手.  出身海軍世家, 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海軍上將, 美國海軍兩艘軍艦先後以麥凱恩父親和祖父命名. 史上唯一的.   年青時, 麥凱恩性格叛逆, 因為經常與老師抬槓, 在海軍學校899名學生中以倒數第5名成績畢業.  參加越戰, 他選擇當戰鬥機機師, 轟炸河內被飛彈擊落, 被俘五年半, 受盡虐待.  北越後來知道他是太平洋美軍隊司令的兒子, 便提出先將他釋放, 但被麥凱恩拒絕, 認為這有違按被囚次序軍規.  

退伍後, 麥凱恩選擇從政, 但其獨立性格不改, 很多共和黨人都覺得他是一個難纏的盟友.   擇善固執的他更是特朗普的眼中釘, 麥凱恩遺願表明不希望特朗普和當年的競選拍檔佩林出席自己的葬禮, 反而邀請了前對手奧巴馬及小布殊在悼念儀式上致詞.   奧巴馬在麥凱恩過世時發表了悼詞, 表示雖然二人屬不同的政黨, 但往往能夠超越黨派的私利, 為國家謀取更大的利益.

世上沒有聖人, 枉論政壇, 權力往往將人性的醜惡擴大.  麥凱恩在八十年代, 曾經因為捲入儲蓄信貸(S&L)破產事件受調查.  超越是麥凱恩的特點.  一個名門之後, 理應背負很多壓力, 他卻能把理想放在個人榮辱之上.   人們對麥凱恩的愛戴不是因為他才智過人, 而是他的包容和幽默感.  看到不同背景的人寫的懷念麥凱恩的文章, 我很感動, 在今天混濁的政壇,  這實是心靈雞湯. 

每個人都逃避不了死亡, 小人物和大人物都是.  賈茂春是小人物,  麥凱恩應該算是大人物吧, 兩者都有令人感動之處. 

(於2018年9月3日刊登於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