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美的前生

習主席訪問沙地，中沙關係譜出新篇。目下中美交惡，中國要找盟友，俄羅斯當然是求之不得。沙地和美國關係近年因為美國政府對《華盛頓郵報》記者卡舒吉被殺事件窮追不捨，明顯走下坡，加上近日兩國就石油減產，各持己見。美國不希望減產推高油價，間接幫了普京，沙地卻以私利為先。

沙特以外，有兩個在地緣政治上舉足輕重的國家，也是中國值得爭取的對象。一個是印度，一個是伊朗。前者已經是全世界最多人口的國家，後者擁有世界第二大的石油儲備。之前，經濟上有所謂金磚四國（BRIC）。今天，政治上如果將巴西換作沙地，弄一個SRIC，也會是舉足輕重的聯盟。但因為一些歷史淵源，中國要直接和這些國家結盟，並不容易。伊朗是沙特的死敵，中國很難沙伊左右逢迎。印度立國以來，最大的仇家是巴基斯坦，而巴基斯坦卻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鐡粉」。

談沙地，當然牽涉石油；談石油，不可以不提曾經是全世界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沙特阿美（Saudi Aramco）《註》。最近看了一本談論二戰前後中東風雲的歷史書《Lords of the Desert – Britain’s Struggle with America to Dominate the Middle East》，作者是前《每日郵報》記者James Barr，書中也提到沙特阿美的前生。

這段歷史的背景是：一次大戰後，鄂圖曼帝國崩潰，中東成了英法兩國瓜分的禁臠，美國勢力一直插不了針。二次大戰前後，盟軍依賴美國軍援，美國要求在中東利益上分一杯羹。當時兩大石油儲備，一是沙地，二是伊朗（前稱波斯）。英美的協議是沙地歸美國，伊朗歸英國。美國的標準石油公司，1932年在阿拉伯半島發現石油，未幾便和沙特政府購買開採權。沙特阿美的前身是加州阿拉伯標準石油公司（California-Arabian Standard Oil, CASOC）。另方面，英國人在伊朗的石油利益是通過一家成立於1909年的Anglo-Persian Oil Company（APOC）持有。當時，後者的石油儲量比前者還要高，位居世界首位。二次大戰後，CASOC很快便向沙地讓利，重新釐定採油的分紅，APOC雅不原意，但也被迫作出類似的妥協。

外交一半是受意識形態主導，另一半是受經濟利益主導。我們常常罵美國人偽善，看到的是後一半。經濟利益此一時彼一時，意識形態卻是長久的。英美當然是意識形態上的soul mate，但經濟上，在地球上不同的角落，卻會出現兩國角力，甚至互相傾軋。

註：執筆時，全球市值首三位分別是蘋果電腦（2.17萬億美元）、微軟（1.86萬億美元）、沙特阿美（1.82萬億美元）。沙特阿美在今年五月油價高峰時，股值曾經超越蘋果。

(於2022年12月18日刊登於明報)

(圖片來源：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