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的窮途

朋友C君,任職於總部在紐約的美國大行,他的老闆在同一機構服務超過30年,經歷過四次大型合併,卡片上公司字頭由MH轉為C,再轉為CM,最後變成了JC。老闆向跟隨他多年的心腹說,現在投行的經營環境,是他入行以來最暗淡的。

美國各地的反華爾街抗議活動已經進入第3週,發起者在社交網絡上策劃行動。上週六,示威者在紐約布魯克林大橋上阻礙交通,結果警察拘捕數百名示威者。

8月下旬,高盛CEO布蘭克費恩(Lloyd Blankfein),為了應付接踵而來的官司聘請私人刑事律師,事緣布蘭克費恩早時在參議院作供時,曾經說過:高盛並沒有和客戶對着幹,拋空美國地產市場。這供辭和後來國會發表的金融海嘯調查報告書大相逕庭。這份名為《華爾街與金融危機》建議刑事起訴包括高盛在內的一眾投行。

大家為什麼那麼痛恨銀行呢?2008年的量化寬鬆,如果真的可以令全球經濟復甦、股市重上金融海嘯前的價位,大部份人也許可以忘記和寬恕,再次視銀行家為幫助自己賺錢的伙伴。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美滿。

在最新一輪的恐慌中,歐洲銀行固是黃腫腳不消提,但是,美國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總體來說,已經比兩年前壯大很多,一方面是合併增强倖存者的實力,更重要的是在量化寬鬆和政府保底下,銀行的短期資金成本是接近零。只要孳息率曲線(Yield Curve)有輕微的斜度,銀行便可以大玩借短放長的Gapping遊戲,賺個不亦樂乎。

過去兩年,各國政府雖然推出很多改革方案;譬如增加資本金、禁止自營炒賣、分拆私募基金、限制高管花紅等等。但是每一個建議,都遭到銀行的抵壘力爭。改革整體進展緩慢,政府和銀行大班之間的糾纏,有點像二次大戰時,美軍在太平洋的逐島苦戰。發展至今,銀行家反抗的空間已經愈來愈小。

我們也許可以在細節上辯論,對投行的攻擊,是否理性?但從大環境看,銀行在賺錢的時候,市場對人才需求殷切來做藉口,報答包括大班在內的高管,絕不手軟。但事情一旦壞了,出現系統性風險時,政府卻沒有選擇,一定要打救銀行。雖然,亦有相對健康的銀行(例如高盛)堅稱被打救是不自願的。

Too big to fail的解決方案就是become small。這些學識與智慧都是頂級的銀行家,為什麼不可以在一透明度高和風險牽連較少的平台上,繼續以自己的智慧去換取99%市民想像不到的高收入。

投行的訓練,是在合法的情況下,絞盡腦汁去爭取自身利益,在今天的環境,這不啻是恃小聰明,失大智慧。

(於2011年10月10日刊登於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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