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薪養廉

習主席打貪, 羸得海內外一致掌聲.   另方面, 中國政府計劃大幅降低大型國企高管的薪酬, 當中包括一些市值排名在全世界十大的國有銀行, 我覺得這是經濟民粹主義, 弊遠多於利.

減銀行領導薪酬,  理由不出下面三種:-

1. 高官無能, 未能為公司創值;
2. 高管“秘撈”, 這些薪俸(縱是加上什麼房屋交通及子女教育等福利), 都只是高管收入的一小部份,  正職之外, 高管在外邊大把世界;
3. 高管是花瓶.  大陸經濟體制慣性向國企傾斜, 以銀行為例, 利率協議就為銀行帶來很豐厚的存貸息差(NIM), 有沒有高管, 銀行都依舊賺錢. 

大家如果接受上面任何一種講法, 是不是應該立即拋售手上的中資銀行股呢?

我特意選了去年全美最高收入的銀行總裁 - 富國銀行(Wells Fargo)的史東(John Stumpf)和中國最大銀行工商銀行的主席姜建清來做比較:-

	John Stumpf 富國銀行總裁(Wells Fargo)	姜建清 工商銀行的主席
年薪	1,930萬美元	325,200美元 (人民幣200萬)
銀行淨利潤	209億美元	427億美元 (人民幣2,626億)
總資產	15,270億美元	31,256億 (人民幣189,177億)
員工人數	269,200人	441,902人
股東回報率 (ROE)	13.35%	21.56%

資料來源: 彭博資訊, 截至2013年12月30日

同樣是商業銀行, 工行比富國, 利潤更高、資產更大、員工更多、回報率更勝, 但史董的人工卻是姜董的60倍!  體制內應該算是副部級的姜董仍然甘之如飴, 證明在中國, 權力才是真正的財富.

 

很久很久以前, 我任職外資銀行的定息部門, 公司賣很多債券給國有銀行和主權基金, 當時, 中國銀行仍未行股份制, 員工都是公務員, 薪酬絕對是“為人民服務”的.  但這些交易員經手買入數以億計的美元債券, 是交易室大客戶.  作為管理層, 當然要花時間和這些重要客戶溝通聯絡感情.  那陣, 高爾夫球剛在中國興起, 是少數人的玩意.  間中我的銷售員會安排我和這些國企銀行的部門主管打打球, 聊聊天.   當時的球道費加球童連球車都不超過人民幣1,000元.   而且當日港幣是比人民幣強, 所以算起來消費便比在香港便宜很多.  但是雖然如此, 我的同事都會提醒我, 在結賬時還是不要給這些銀行高管看到帳單, 以免他們心理不大平衡.   1,000元可能已經是這些銀行小頭目大半個月的人工.  我想: 一個替國家掌管那麼多資產的管理人呢, 為什麼拿的薪水卻是那麼少呢? 

亦正是因為這些國企員工薪金低微, 又擁有外商垂涎的人脈, 很多外資行經常覷覦這批人材, 以高薪來吸引他們加盟.  情況到一個地步; 外管局和一些大型國企銀行明令規定,  如果外資行向他們的員工挖角, 他們將會停止與該外資行交易一段時間, 作為懲罰.  

今天中國人已經富起來.  深圳的高爾夫球球費已經比香港昂貴.  主權基金和外管局這些機構對於員工和外資中介之間的交際亦有很嚴格的管制.

過往中國大學畢業生, 尤其是“海龜”, 都喜歡進入外資投行工作, 如果能夠有機會在金融中心, 例如紐約倫敦或香港鍍金, 就更理想不過.  但時移勢易, 現在有很多留學生都覺得早些跑回國內, 建立人際關係才是上算.  甚至有些留學生甚至寧願選擇加入國企銀行, 也不願意加入投行, 覺得在那裡更能夠建立珍貴的人際網絡.   當然家境富裕亦是原因之一.  近年留學生很多都是家中獨子或獨女, 要他們很辛苦地從基層做起, 爬這些外資大機構的職業樓梯, 不論是家長和子女都敬謝不敏.

看到中國經理人的生活質素大幅提高, 我是從心底裡面高興的.  我國人口13億, 純粹從或然率看, 要出產一些出類拔萃的腦袋一點都不難, 重點是我們如何建立一個公平的制度去激勵這些腦袋, 減薪是背道而馳的.  

 

 

(於2014年11月3日刊登於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