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jà Vu


我也許是腳頭不好, 打工生涯中不只一次任職的機構都遭遇到結業的厄運, 有的是倒閉、有的是退出本地市場.  坦白說, 任職投資銀行的那些年, 肥雞餐並不是雞肋, 而是頗甘甜美味的.

MBA畢業之後返港的第一份工是在一張名為《財經日報》的報紙工作, 骨幹人物是前《信報》及新鴻基證券的員工.  《財經日報》是一張新報紙, 定位是《信報》的競爭對手, 一直收入拮据, 後來被查良庸先生收購. 我全職做了不足半年, 因為抵受不了舊同學們穿西裝出入中環的引誘, 轉了去仲量行和前特首做同事(當然梁合伙人比我高級很多很多) , 但仍然在報館兼職.  1985 《財經日報》結業, 我碰上人生之中第一次“公司執笠”, 青蔥歲月強說愁.  結業時, 一批年輕的同事很傷感, 還去了一趟大嶼山貝澳宿營。(註一)

很多年後的今天, 公司倒閉或轉型對我來說已經是平常事, 亦認識到企業的健康不可以依靠創始人來維持, 承傳是很重要的. 強如蘋果電腦, 喬布斯英年早逝, 但接班人庫克能夠將用一種新的手法繼續將公司發展下去. 

《壹週刊》賣盤, 先不談它對香港政治生態的影響, 單是以商論商, 其實是意料中事.  紙媒受壓, 週刊面對的挑戰更嚴峻.  我年青時, 慣性閱讀的《Time》和《Newsweek, 前者變得愈來愈薄, 後者已經沒有再出線下版.   這幾年我走過香港報攤, 週刊愈賣愈少、愈賣愈薄, 唯一多了的是那些翻載又翻載大陸內幕消息的雜誌, 但這些不過是陸客手信恩物而已.《壹週刊》曾經風光過, 據《蘋果》機構內的人說, 《壹週刊》的同事一直視自己為黎先生的嫡系, 甚至比《蘋果日報》的更有一份優越感.   然而, 無可否認, “壹仔”的社會影響力亦隨著銷路逐步下跌.   這是客觀的現實, 誰也改變不了.

從政治的考慮, 作為一個支持香港民主運動的香港人, 我樂見黎智英保存實力. 這總比起虧蝕下去, 將整個壹傳媒拖垮來得化算.  很多人對《壹週刊》賣盤的反應是基於對黎先生個人的評價, 正反兩面都很強烈, 我覺得需要英雄的社會是可悲的. (註二)  黎先生打入傳媒界, 改變了香港整個紙媒的生態, 亦大大提高從業員的薪金, 整行受惠.  你可以批評他早年視民主為一可居奇貨, 像呂不韋燒冷灶, 販賣民主來賺大錢.  但近年他對香港民主的付出絕對有大衛對抗哥利亞的味道. 

在討論“壹仔”賣盤這事上, 我覺得針對個人的褒貶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我和黎先生素未謀面, 在《蘋果日報》寫專欄, 算得上是一個愉快的經驗; 老闆付的稿費體面, 我自己亦有很多稿約, 蘋果的框框不是我發表慾的唯一出路, 所以基本上算得上是兩不虧欠的公平交易, 我完全沒有需要賣人情. 但如果問我一句, 黎智英的出現究竟是令香港進步? 抑或是退步?  我答案是前者.

註一:  讀者有興趣, 可上我的網站www.wing2009.com, 參閱舊文《九如坊憶舊》,
註二:  2004, 商台停用鄭經翰黃毓民, 我寫了一篇《錯愛》, 也是寄存在www.wing2009.com

(2017731日刊登於蘋果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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