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忘記了什麼?

廣州增城爆發萬人騷亂, 在中國、在廣東, 外地民工與本地居民衝突已是屢見不鮮. 雖然官方傳媒盡力低調處理, 但一般相信中國每年發生的群體騷亂事件是數以萬計. 小販和拆遷是常見的導火線, 近年在前線處理這些問題的城管, 更成了眾矢之的.

城管是城市管理隊的簡稱, 14年前北京宣武區成立全國第一隊城市管理隊, 目的是把管理城市的各個部門執法隊伍集中起來. 不過, 城管和公安或武警等的紀律部隊不同, 城管屬於地方政府的系統. 在中央的體制裡, 並沒有一相配的垂直權力架構, 它的誕生從一開始便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亦有人批評, 城管擁有很多行政處罰權, 但沒有禦防它濫權的制度.

6月1日出版的國內週刊《南風窗》以“城管之痛”為封面主題. 文中提到『秩序美學』:“…….人類社會進入現代的階段後, 因為在心理上對於陌生、具有流動性的“異質”(人或物)感到不適, 便想通過建構一秩序來排斥、控制這些“異質”, 獲得一種對和自己有關的一切的確定性、掌握感的渴望”.

中國城市化的大勢頭銳不可當, 人擁有的權力愈大, 追求秩序的渴望就愈高. 革命固然不是請客吃飯, 13億人社會的經濟改革更少不免有Collateral Damage, 期望每一個人都能成為經濟發展的受惠者是不可能的, 但是, 如何為社會製造最大利益? 如何為弱勢社群建立一個安全網? 這都是為政者刻不容緩的使命.

城管的港版例子, 是香港人熟悉的小販管理隊, 如果問大家“你最不尊重的紀律部隊是誰?” 我相信小販管理隊排名應該極高(另一個是交通督導員). 他們管的事情在一般人眼中是“小”, 但感覺上擾民程度卻“高”. 這種直覺其實對執行紀律的前線人員並不公平, 城管也好、小販管理隊也好, 他們在被扭曲了的道德天秤上地位低微, 他們是政府的馬前卒、甚至是代罪羔羊, 作用是保障政府的經濟利益(小至保障小販牌照的經濟價值, 大至清理貴重土地, 供政府賣地之用).

我最近看了陳冠中的小說《盛世》. 作陳冠中的讀者, 可以追溯至少年時代扮“優皮”看《號外》雜誌. 陳冠中在香港、美國東岸、台北和北京都生活過, 月旦中國人社會, 論事精闢. 我喜歡《盛世》的前半部, 情節鋪陳引人入勝(中間有一小插曲描述雞尾酒會的人情冷暖, 確是似曾相識); 後半部似乎礙於野心過大, 太著跡推銷作者心中的治國鴻圖, 反而變得累贅. 小說描述金融海嘯後, 中國獨善其身, 締造了自己的盛世, 人人歡欣地在享受經濟起飛的果實時, 卻好像在記憶中少了點什麼.

顧問公司拜恩(Bain & Co)早前發表一份有關中國富豪的研究報告, 調查顯示接近一半的有錢人, 考慮過移民.

我們陶醉在中國的堀起之中, 又是否忘記了什麼呢?

(於2011年6月17日刊登於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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